35: Rap Sh!t review: 它是文化中正在发生的一切
最近难得有空的一个晚上,一口气把 Rap Sh!t 第二季看完了,因为同为 Issa Rae 主创,所以今天又回顾了一下两年前也是这个时候看完 Insecure 大结局的那篇记录,如果你的邮箱里突然收到了这一篇,That's 'cause I was reminiscing 🥹
Rap Sh!t 绝对不是表面上展示的女 rapper 个人成功史,这条线索反而是整个故事中最不重要的,或者说“成功史”是主创想要避免的那套俗气的叙事,在我看来 Rap Sh!t 讲述的是我们所处时代中文化发生的一切:它有女性rapper 创作的处境和选择,音乐产业中阴暗残酷的一面,社交网络时代里人们的自大和脆弱,倡导多元文化价值观中隐藏的不公,成年人进化成长的错误和不甘。主角 Shawna 和 Mia 所面对的生活是真实贴地的,那些荒诞的时刻没有故意戏剧化,虽然我们认为这些事情大概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边,但它们又是如此合情合理,虽然每一集我都有对主角们嫌弃鄙夷的时候,但下一秒我又会叹服于他们所展示的复杂性和矛盾,是多么巧妙的编剧能力。
剧集从一开头就使用了 instagram story 发布的特效来暗示,这是一个和社交网络平台紧密联系的叙事风格(第二季 TikTok 的比重更多),观众视角看到的大部分内容都是主角们在社交网络上试图展示的形象,这已经与他们在现实生活的样子融为一体,Shawna 的扮演者 Aida Osman 在采访里说,我们 Gen Z 就是通过互联网来学习认识这个世界的,所以 Rap Sh!t 时时刻刻都在线上,并非是要批评 identity的现实-虚拟世界对立,它就是要把我们放置入一个已经没有界限的视角,让我们看到文化场景中正在发生的一切,ig story中的Mia 大谈特谈征服男人的小妙招,放下手机她是打三份工勉强养活孩子的单亲妈妈;仍然把三年前在录音棚里畅想未来的视频留在 story highlights 里的 Shawna,从酒店前台的工作中下班后还得坐着公交车愤愤不平,这不是为了戳破社交网络虚饰的幻想泡泡,而是展现一种真实。我之所以要强调这一点,是因为对我这种自我认知为 millennial ,且刻意回避社交网络的人来说,会不由自主地为自己画出这条界线,而对于 Gen z,我想这样的生活方式已经是十分自然的了。
还有一个无需多言的现实就是,当下的文化场景中,音乐怎么可能仅仅是音乐本身呢? 剧中的小丑角色 Reina Reign,是一个像 Iggy Azalea 的大屁股白女rapper,她梳着 cornrows,唱着性器官和街头生活,除了没说 N-word,她跟黑人女 rapper 毫无二致, Shawna 最瞧不上她,大骂她是个 blackface bitch,剥削黑人的文化,是个自以为是的吸血水蛭,却为了得到更多机会选择跟她合作,在一次矛盾爆发到顶点的对峙中,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你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想 Shawna 只是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罢了,谁会是真傻呢,没有人真的因为音乐而喜欢这个假黑人,这个假黑人也知道自己的名声只能靠 spectacle 才得以实现。难道这就是唯一的选择么,我们其实都不想妥协,可为什么还会装模作样地维持着这一切,这种愤懑无法疏解,因为这最后都变成了一个我毫无选择的下策。
全剧中最让我惊喜的角色是 Chastity,一个 stud,一个女 pimp,在不是 Mia 和 Shawna 的经纪人的时候,她是 Duke,她可以厚着脸皮跟每一个人谈笑风生,仿佛是迈阿密本地音乐场景中的文化代言人,可因为她的 stud 女性身份又处处碰壁得不到尊重。我对 Chastity 有深深的同情和理解,因为她的坚韧从来没有被打倒,她要竭尽所能照顾好每一个她身边的人,Chastity 有街头智慧,她能不露声色地保护 Shawna 偷东西不被抓包,她也有胆量跟另一个街区的皮条客老大抢地盘,但她的真心一直在被背叛。对比其他人总是找借口说自己别无选择时,我想 Chastity 才是那个最悲情的人,小时候妈妈去世后就跟随舅舅干起了拉皮条的生意,手下管着几个妓女,但像一个大家长一样尽力照顾好所有人。这个角色设定最有意思的就在这儿,她在大部分情况下是个无性别的人,在她管理的妓女房,或者脱衣舞俱乐部里她是一个男人,靠剥削女人为生,但又出于自己对女性处境的理解,她能用女人的感性给予那些挣扎的人安慰和保护。你不知道她身上其实就剩几块钱,但是她能去砸车抢劫,只为了让你住上最好的酒店套房。在所有的影视作品中,Chastity 这样的女性角色是绝无仅有的。
第二季还有一个让人唏嘘的角色,Lord AK,尽管已经功成名就,但他内心深处的孤独和恐惧日渐增长,音乐产业的残酷能把一个人毁到什么程度呢? 他已经无法继续装下去了,宁愿在 Billboard 举办的一次party上放火自焚,从楼上跳下去。 在两季的铺垫过程中,面对这样极端荒诞的景象,甚至觉得,哦,是时候了,这就是这个产业的黑暗程度。剧里 Lord AK 的自焚能让人联想到现实生活中这个产业发生的各种离奇事件,最可怕的,莫过于一个悲剧过后人们如何厚颜无耻地消费受害者,尽管有义正言辞的批评家,但谁都不敢保证自己能体面地从这个阴影里退出。全他爹的疯了。
Rap Sh!t 后劲还是挺大的,能有这样一部关于文化的作品,为我们展示意想不到的荒诞和现实,我很感激它。
2023 的最后一天,也希望各位在新的起点都能保持真实,保持坚韧。